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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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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0章

次日是個艷陽天, 姜言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。

連日坐船,精神又高度緊繃,身子還是疲乏得緊。

霍蒹葭打了水來給她洗臉:“東家可醒了!”

這頂小帳篷是封朔昨夜命人臨時搭建的, 供她和帶來的兩個小丫頭住。

姜言意一邊打著呵欠一邊過去凈面, 沈魚也從火頭營端了早膳過來,她黝黑的臉上帶著笑意, 似乎碰上了什麽高興的事。

姜言意不由得問她:“一直傻笑作甚?”

沈魚把一碗薏米粥和兩碟小菜擺在矮幾上,笑吟吟道:“軍中將士得知是東家千裏迢迢運送藥材過來, 都對東家您感恩戴德, 我和蒹葭姐姐早上去火頭營, 還硬被火頭兵硬塞了兩個雞蛋。”

姜言意笑道:“兩個雞蛋就讓你高興成這樣?”

“不是為雞蛋高興。”沈魚從進帳來時, 梁上的笑容就沒收過:“是這裏的將士們的誇讚和感激,讓我覺著跟著東家南下這一趟值了。”

霍蒹葭也跟著點頭, 她絞盡腦汁想出一個比方:“就跟我從前跟著我爹押鏢一樣,成功把貨物送到了,主人家給銀子倒是其次, 主人家待咱熱絡,江湖上也誇咱鏢局好, 我這心底就高興。”

姜言意笑道:“兩個傻丫頭。”

她大清早沒什麽胃口, 只喝了那碗薏米粥, 炒的兩個小菜, 火頭營的廚子估計是按照將軍們的口味來的, 下的油水很足, 小青菜簡直是泡在油裏面的, 姜言意覺著膩,壓根沒動筷子。

用完早膳她問起封朔,得知封朔正在他自個兒軍帳裏同大將們議事。

昨夜姜言意多多少少也聽封朔頭透露了一些, 馬上就會有一場和明翰國的正面交鋒,整個軍營神經都是繃緊了的,松懈不得。

封朔說今日抽空送她回衡州王府,軍中條件太過艱苦,讓她這些日子暫住王府。

既得知封朔還在忙,姜言意便打算去火頭營看看有什麽食材,她想給封朔燉個湯補補,半年不見,他一直奔波於戰場,比起從前瘦了不少。

衡州大營火頭營裏的人都是生面孔,但都對姜言意很是敬重,姜言意跟火頭營管事的頭子說明來意後,管事頭子趕緊騰了一口鍋給姜言意。

姜言意去庫房看食材時,發現還有一桶活蹦亂跳的鮮蝦,還驚訝不已。

“哪來的蝦?”

她穿過來這麽久了,在西州自己也開酒樓,還從沒瞧見過市場上有蝦賣。

管事頭子道:“衡州臨海,蝦在這裏不是什麽稀罕物件,常有漁民撒網捕了蝦運到集市上去賣。”

姜言意高興之餘,心道可惜,古代交通不發達,不然這新鮮活蝦運送道別的州府去賣,肯定會遭哄搶。

不過等戰事結束後,在衡州再開一座如意樓的想法是再堅定不過了。

到時候這邊可以推出海鮮鍋,絕對能成為一大特色。

她挑了十幾只出來,本打算自己處理,管事頭子直接讓兩個夥頭兵幫她把蝦處理幹凈了。

姜言意省了不少事,直接燒水用幹貝和豬骨吊高湯。

處理幹凈的蝦,肉質白嫩細膩,背部抽出蝦線後有一道橫貫首尾的大溝,邊上一道一道的橙環看著格外賞心悅目。

姜言意給蝦肉撒上鹽,抓了些生粉拌勻後,又切了些豬瘦肉,放了鹽和生粉後,還添加了些香油。

豬瘦肉下鍋很容易把肉質煮老,生粉可以保持肉質滑嫩的口感,香油則能鎖住肉裏面的水分。

高湯吊好後,姜言意把蝦肉和豬瘦肉一起放進湯裏煮,火燒得旺,砂鍋裏咕咚咕咚滾著,熱氣頂著蓋子,砂陶碰撞發出沈悶的撞擊聲。

幾個幫著備菜的火頭軍時不時探頭探腦地往這邊張望,用力聳動鼻子,小聲和同伴們議論:

“咱們這位還沒過門的王妃生得可真好看,真跟那畫上的仙女兒一樣!”

“你聞聞這湯,香得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,咱王爺可真有福氣!”

“可不,軍醫那邊傷兵一大片,沒藥只能硬捱,捱過了是撿回一條命,以後還不知落下什麽病根,捱不過來的,就見閻王爺去了,虧得咱王妃送藥過來,你們是還沒聽說,路上樊家半夜劫船,那是死裏逃生啊!”

火頭營裏頓時響起一片倒吸氣聲。

說話的夥頭兵見同伴們這副震驚神色,很是自得,當即又道:“咱王妃當時在船上,心裏這一尋思,她雖還未同咱王爺拜堂,可聘書已下,婚期已定,她已算是半個遼南王府的人。她若是落到了歹人說中,必然會成為咱王爺的軟肋,索性一不做二不休,直接跳了江!”

又是一片倒吸氣聲,火頭營其他人紛紛說這也太兇險了,對姜言意愈發敬佩。

姜言意的竈臺在角落裏,距離那邊頗遠,聽不見那群火頭軍在議論什麽。

霍蒹葭習武,耳力了得,當即把她們的話覆述給姜言意聽,姜言意哭笑不得:“這傳得也忒離譜了些,我哪有跳江?”

霍霍蒹道:“除了這點,其他的說的跟當時的情形也差不多。”

想起當日,霍蒹葭還是覺得憋屈:“回頭我得多坐坐船,以後可不能再暈船了,當日若不是我暈船暈得厲害,任他來多少人,我都能把他腦袋擰下來!”

霍蒹葭正在幫姜言意洗蘑菇,說到氣憤處,直接把蘑菇傘蓋給扯斷了。

姜言意趕緊把餘下的蘑菇解救出來,“好好好,以後帶你多坐船,蒹葭你可放過這些蘑菇吧。”

霍蒹葭看到被自己扯壞的蘑菇,不好意思撓撓後腦勺。

姜言意把蘑菇洗幹凈後,切成薄片,在砂鍋裏的湯又一次開時,放進去跟豬肉和蝦肉一起煮。

蝦煲湯味道重在鮮美,蘑菇也是提鮮的食材,但植物的鮮比起海鮮的鮮更多一股清雅的醇香,豬肉調和了二者過分鮮香在味蕾上造成的疲憊感,讓湯喝起來更加濃而醇。

鮮蝦蘑菇湯出鍋後,往湯盅裏撒上一小撮蔥花,湯色清亮,鮮香撲鼻。

姜言意讓人給封朔送去後,正準備回自己臨時住的軍帳裏,卻見一個披著殘甲的小兵急急忙忙跑進火頭營,問管事頭子:“胡軍醫那邊煎藥的藥罐子不夠用,火頭營可有能煎藥的器皿,借些過去。”

“火頭營的鍋爐都用著,只有那邊有些土陶罐子,你若要,我叫人拿給你。”管事頭子道。

小兵連忙點頭:“自是要的,若是火頭營有多餘人手,還想借幾個人過去幫忙煎藥,自昨兒傷藥到了,胡軍醫和手底下幾個徒弟忙活到現在,壓根沒合過眼,實在是疲乏得緊。”

管事頭子為難道:“火頭營就這麽些人,大軍等著開飯,我這邊可抽不出人手來了。”

小兵看火頭營忙碌成這樣,點了下頭,和一道前來的幾個弟兄拿了土陶罐子正準備回去,卻聽得一道清麗女聲:“我得閑,可過去幫忙一陣。”

小兵忙回頭,瞧見姜言意從火頭營後方施施然走來,杏色的輕紗上金線繡的花鬘隨著她走動星光點點,裙擺被風吹得微微揚起,當真是驚為天人。

小兵看癡了,被身後的同伴推搡了一把才慌忙回過神來。

他的幾個同伴哄笑出聲,火頭營的管事頭子忙板著臉訓斥:“這是送藥材過來的楚家姑娘,休得無禮!”

得知姜言意身份,幾個小兵瞬間收斂了神色,連忙給姜言意賠罪:“小的不知是楚姑娘,實在是該死,還望楚姑娘恕罪。”

姜言意沒做聲,霍蒹葭想起姜言意以前說的,她不說話的時候,就是讓自己替她回答的意思,當即板著臉對幾個小兵道:“無需廢話,帶路便是。”

幾個小兵再不敢看姜言意,忙人手拎著四五個土陶罐子往傷兵營走。

胡軍醫對於姜言意的到來頗感意外,他一宿沒睡雙眼浮腫得厲害,見了姜言意,臉上才難得露出幾絲笑意:“老李當初沒看走眼,他一早就說你這女娃娃是個能成大事的。”

姜言意道:“胡軍醫過譽了。”

胡軍醫卻擺擺手:“你做生意賺多少銀子,我老胡都不覺著算什麽,但此番,還望楚姑娘受老胡一拜!”

他說著就對著姜言意深深作了一揖,疲憊讓他眼神看起來格外滄桑:“是楚姑娘你救了這些小子的命,他們若能活著回去,家中老父老母才不至於白發人送黑發人。”

傷兵們身上纏著紗布,有的手上端著藥碗,有的躺著甚至不能動彈,卻都在向姜言意道謝。

姜言意趕緊上前一步扶起胡軍醫:“您這是作甚,這些將士追隨王爺,抵禦外敵保家衛國,是大宣朝的英雄,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罷了。”

胡軍醫搖搖頭道:“是不是楚姑娘分內之事,大夥兒心裏都有數,王爺能得楚姑娘相助,也是王爺之幸。”

“胡軍醫,裏邊幾個將士傷勢頗重,煎藥時不妨將黃芪再加兩錢?”不遠處的軍帳簾子被掀起,一個紮著長辮的年輕姑娘端著水盆出來,衣著打扮一看就是個利落的,眼底頗有些傲氣,似乎把“幹練”兩個字寫在了臉上。

胡軍醫顧不上和姜言意說話,回道:“那便再加二錢吧。”

那姑娘瞧見姜言意,明顯怔了怔,雖只看了姜言意一眼就移開視線,但那目光分明是將姜言意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的。

女人的第六感讓姜言意覺著這女子對她似乎有些微妙的敵意。

瞧著對方端著水盆走遠後,姜言意才問胡軍醫:“那位姑娘是?”

胡軍醫道:“是衡州本地一家醫館的大夫,雖是個女娃娃,同你一樣也厲害著呢,全靠一個人撐起了整個醫館。”

姜言意便沒再多問,去幫忙煎藥時,才低聲吩咐沈魚,讓她暗中跟人打聽關於那名女大夫的消息。

沈魚出去給傷兵們遞了一圈藥回來,話也套得七七八八了,避開人向姜言意稟報:“那位女大夫姓安,據說醫術高明,衡州同明翰國開戰後,她是帶頭捐出藥鋪所有藥材進軍營幫忙看治傷兵的,深得將士們敬重。”

“不過現在嘛,將士們最敬重的女子是您了。”

同為女子,沈魚自然也能發現那位女大夫對自家東家微妙的態度,因此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格外不好。

沈魚沒能問出什麽有用的消息,姜言意這才頭回同那女大夫見面,也不想不通自己是哪裏招人家不待見,便沒再浪費精力在這事上,專心幫胡軍醫煎藥。

霍蒹葭就跟個活雷達似的,只要那女大夫一到這邊來,她目光瞬間就能準確掃到對方。

比起女大夫目光裏對姜言意微妙的打量和敵意,霍蒹葭的眼神就可以稱之為殺氣沈沈了。

饒是那女大夫再淡定,被霍蒹葭盯久了,也有些毛骨悚然,不敢再到這邊來晃悠。

姜言意哭笑不得看了霍蒹葭一眼:“蒹葭,你別嚇唬人家了。”

霍蒹葭卻道:“東家,您可別小瞧了那些敢在活人身上動刀子的人,救人殺人,全憑一念。”

姜言意頗為詫異霍蒹葭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。

她正想同霍蒹葭說什麽,胡軍醫那邊正在給一個傷兵刮傷口的腐肉,讓拿些熱水過去。

姜言意幫忙送熱水過去時,正瞧見一名胳膊生了腐肉的傷兵被幾個小兵按著,胡軍醫抽出一把匕首,在生了腐肉的傷口處比劃了一下,還不忘安撫那傷兵:“忍著些,現在有藥了,刮去腐肉等傷口長出新肉就好了。”

胡軍醫正準備下刀時,姜言意忙叫了聲:“等等。”

胡軍醫回過頭,他脾性本來不太好,又熬了一宿精神不濟,這會兒打斷他的若是旁人,怕是得被罵得個狗血淋頭,瞧見是姜言意,才收斂了脾性問:“怎了?”

姜言意指著胡軍醫手中的匕首:“這匕首可消過毒了?”

胡軍醫和按著傷兵的幾個小兵皆是面面相覷,胡軍醫問:“何謂消毒?”

姜言意想到軍營裏這些傷兵若都是用沒消過毒的刀子器皿動傷口,就一陣陣頭皮發麻,她道:“您用這匕首刮腐肉時,先用開水把匕首燙一燙,便是消毒了。”

胡軍醫道:“我行醫幾十年,還沒聽說過這樣的法子。”

姜言意只能和上次一樣胡謅,“我以前瞧著京城那邊的大夫都是這般做的,據說是用這樣的法子刮完腐肉後,傷口不容易再化膿。”

她方才煎藥時,已經聽說不少傷兵挖掉腐肉後,沒過幾天傷口處還是化膿生腐了,現在想來,應該就是刀具沒有消毒,造成感染了。

用開水燙一燙也費不了什麽事,胡軍醫聽姜言意這麽一說,當即就準備叫人端盆開水過來。

那姓安的女大夫卻不知何時到了這邊來,冷硬道:“我早年倒是有幸去京城給一位貴人看過病,也同京城幾大藥堂的大夫探討過醫術,倒是從沒聽說過楚姑娘說的法子,楚姑娘不妨說說,您是瞧見了京城哪位大夫這般做的。”

這話就有點咄咄逼人的意思了。

姜言意雖是胡謅的,但好歹也經歷了不少風浪,哪能被她一句話就鎮住,她回過頭似笑非笑看著姓安的女大夫道:“不知這位姑娘姓甚名誰,我瞧著面生得緊,也叫不出個名兒來。”

胡軍醫看出她們二人不對付,趕緊打圓場,對姜言意道:“這是衡州仁義堂的安大夫。”

姜言意這次是連胡軍醫的面子也不給了,直接來了句:“沒聽說過。”

安素秋估計是從來沒被人這般下過臉面,面上頓時就有些掛不住。

姜言意好整以暇繼續問她:“和安大夫探討醫術的幾位京城大夫,安大夫不妨說說,我自幼在京城長大,雖說有個頭疼腦熱都是勞煩太醫院的太醫前來診治,但民間的大夫還是認得幾個。”

這話姜言意是故意用來堵對方的,就算她說出幾個民間大夫的名頭,她說給他看病的都是太醫,可不就是說,太醫們用刀時會用滾水燙過。

民間大夫的威望自不能同太醫比。

安素秋果然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,卻還是硬氣道:“軍營這麽多受傷的將士,照楚姑娘說動刀刮腐肉前都得用滾水燙一遍,得費多少時間?我知楚姑娘是好心,但有這功夫,又能救治一名將士了。”

“挖掉腐肉後又化膿發炎,傷口繼續潰爛,且不說是不是白費功夫了,人命關天的事,安大夫還是莫要草率。”姜言意語氣不種,但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巴掌甩到了安素秋臉上。

安素秋眼眶一紅,撂下一句“我才疏學淺,不配在軍中幫襯”,便掩面離去。

一路都有傷兵在小聲喚她:“安大夫……”

胡軍醫準備幫忙挖腐肉治療的那名傷兵也對姜言意道:“楚姑娘,安大夫是好心,先前軍醫們都是這樣治傷的……”

這話不用姜言意親自來回,在裏邊煎藥聽見了外邊爭執的霍蒹葭和沈魚都跑了出來,霍蒹葭面無表情懟回去:

“有更好的救治法子為什麽不用?傷口好了又化膿,哪來那麽多藥材用?開水燙個刀費得了多少工夫?別人當大夫都是盼著自己醫術精進,你們這個安大夫,把法子都送到她眼前了,她都懶得給你們用,虧得你們還為她說話!窩窩囊囊被傷病折磨死,還不如在戰場上多殺幾個敵軍被砍死來得痛快。”

霍蒹葭吼完,傷兵們屁都不敢再放一個。

正在這時,一個小兵拿著幾頁藥方趕過來遞給胡軍醫:“胡軍醫,安大夫收拾東西離開軍營了,讓我把這方子交給您,說以後王爺的藥,她就不負責了。”

姜言意扯了扯嘴角,眼底透出些許涼薄。

她就說那個安大夫好似處處跟自己不對付,原來根源在這兒。

她問胡軍醫:“安大夫為王爺診治過?”

胡軍醫就是再遲鈍,也反應過來安素秋今日的反常是何故了。

他歉疚看向姜言意:“並未並未,半月前王爺受了傷,我給王爺診脈後,開了方子,因著手底下能用的人不多,煎藥的火候不到位,這邊又有傷兵要時刻看著,便把給王爺換藥煎藥的事交與那丫頭了,她……她這是鬼迷了心竅,還望楚姑娘莫要和她一般見識。”

胡軍醫改了對姜言意的稱呼,已是有幾分祈求之意在裏邊了,他是個好前輩,樂意看到有為的後生。

安素秋年紀輕輕醫術精湛,甚得他欣賞,他是真不希望安素秋走上歧路。

姜言意淡淡一笑:“我同她計較什麽,衡州這邊軍醫不夠,還得再找些大夫來。”

胡軍醫看著姜言意明媚的眉眼,頭一回感到心口莫名地冒著涼氣。

她這話的意思,是安素秋既然走了,那她會找人補上空缺,安素秋就別想來個以退為進再回來了。

這已是再好不過的結果,胡軍醫再次向姜言意作揖:“老朽替那丫頭謝過楚姑娘。”

出了這事,姜言意是沒心情再在軍營裏呆了,已經到了中午,她連午飯都沒用,也沒去見封朔,直接帶著霍蒹葭和沈魚乘馬車離開軍營。

一路上姜言意一句話都沒說,昨天晚上在河邊有多感動,現在她心口就有多窩火。

什麽玩意兒!

是頭蒜就能覬覦她男人了?

姜言意面色一難看,就連平日裏最不會看人臉色的霍蒹葭都不敢貿然出聲了。

楊岫和邴紹昨天隨便找了家普通客棧落腳,得知姜言意過去,忙找掌櫃的給姜言意開了間上房。

姜言意只吩咐他們一句,讓他們給其他州府鋪子酒樓的管事傳個信兒,重金請大夫到衡州大營,吩咐完就去了房間裏一個人悶著。

楊岫問霍蒹葭和沈魚:“東家這是怎麽了?”

沈魚道:“有個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的賤人惡心到東家了。”

楊岫跟邴紹都聽得一頭霧水,沈魚便把軍營那個女大夫的事說了。

霍蒹葭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問她們:“我去把人……”

“別,這不是砍腦袋能解決的事。”沈魚趕緊打斷她。

霍蒹葭道:“不是砍腦袋,我是說我去把人偷偷揍一頓,東家會不會高興點?”

幾人都還沒回話,姜言意的房門突然從裏邊打開了,“胡鬧什麽?多大點事?這裏臨海魚蝦多,我去廚房給你們做好吃的。”

幾人看著姜言意下樓的背影,一向最為沈默的邴紹道:“東家瞧著不對勁。”

楊岫點頭道:“八成還在生氣。”

沈魚說:“這種時候,得要人去哄東家。”

邴紹悶突突道:“哪能是個人就哄得好的。”

只怕該來哄人的那個,此刻還不知情。

衡州大營。

封朔同麾下大將們商議完戰場布局,就收到了姜言意先前燉的鮮蝦蘑菇湯。

他心中本有些高興,但入口什麽滋味也嘗不出,他眉頭不由得皺了皺,問邢堯:“她離開軍營了?”

邢堯想起下邊的人報的信,遲疑點了點頭。

封朔不解,明明昨晚才說好的今日會陪她去王府,她怎突然變卦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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